专栏/评网剧《御赐小仵作》:无需同行衬托,自有独到之处

评网剧《御赐小仵作》:无需同行衬托,自有独到之处

2021年06月17日 12:26--浏览 · --点赞 · --评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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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)优点

《御赐小仵作》是我今年完整看完的第一部剧,还是国产剧,就说几句话吧。

细节方面网上扒得很多了,我就从大框架上说几句吧。

我很喜欢剧中楚楚的人物设定。这个人物,有她不能超脱于时代的局限性。见到官阶比刺史大的王爷,第一个想法就是多磕几个头;自知仵作身份低贱,被客栈的伙计欺客,也只能低声下气地替自己分辩,并不敢像其他剧里的“个性”女主一样,有“反抗精神”地怼回去。她有需要服软的地方,有无能为力的时候。一个角色,并不是存在于真空中的,她有成长的环境。依环境来走人物,人物才显真实。

然而她又有着超出这个时代常人的闪光点。一个姑娘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考仵作,只因为这里才“诸事不限”,想必她之前在黔州已经无数次碰壁了。然而如果没有景翊的牌子,她可能还是连三法司的大门都进不了。拒绝王爷的求亲时说道,仵作身份低贱,被世人看不起,但自己既然决定要走这条路,就已经准备好面对这一切了。

梁漱溟把人生态度分为逐求、厌离和郑重三种。逐求是对功名利禄的汲汲营营,厌离是对生活痛苦的逃避,郑重则是尽力地活在当下。就我的理解,尽力的活在当下,即清醒认知到生活中存在的困难,但仍然为实现理想而全力以赴。在我看来,楚楚就是有着郑重的人生态度的人。她喜欢仵作这门职业,喜欢到在世人不接受女子做仵作的情况下,还练就了过硬的专业素养;喜欢到愿意接纳它的低贱,和随之而来的种种不幸;喜欢到因为萧瑾瑜这里有一丝可以成为正式仵作的可能,而任凭差遣,甚至做出种种讨好他的举动。

相比于萧瑾瑜的天花板人设,我更珍惜楚楚的人设,尽管她呆呆的,不酷不飒还没气场,但真实而美好!

除了主角的人设做得好,这部剧难得的是配角也都做的不错。

很多人总说今天的剧主角光环太过,把观众荼毒坏了。但事实上,重主角,轻配角,在我们的传统剧中也比比皆是,很多国外剧也一样。曾经看过一个故事,一个美国人看《三国演义》,看到关羽很随意地被孙权杀了,他难以接受。彼时屋外正下大雨,他被打击到跑出去淋雨。

这个美国人显然是把关羽与美国好莱坞电影的超级英雄划等号了。超级英雄死而复生,常常在千钧一发、命悬一线之际,还能力挽狂澜,这都是稀松平常的。但是关羽做不到,他的命运有历史事实。

我们得承认,普罗大众看剧,首先就是图个爽,希望剧情依着自己的心意走。网络时代,普通人也能参与创作,把这种对“爽”的追求更放大了。而电视剧的呈现,总使观众更容易代入主角。谁都希望自己是那个宇宙都围着自己转的,于是凸显主角,弱化配角,矫出诸多不合理的情节,是非对错的判断标准也不过是看是否对主角有利。

《小仵作》好就好在,总体三观奇正,其次无论正派还是反派,男性还是女性,编剧都是站在那个人物的立场去写的。就像剧中,当一行人到楚楚家,楚楚的父亲和爷爷知道萧瑾瑜是来查楚楚身世的时候,显得异常惊慌。其实一开始我是非常奇怪的,因为觉得萧瑾瑜的举动没什么可怕的。直到萧瑾瑜被气得吐血那一场,我才明白,原来他们一直以为楚楚一直还受着当年事件的牵连,毕竟连许宗方都出去避祸了。直到最后我才恍然大悟。虽然他们是配角,但是在他们的世界里,他们有盲区,即使镜头拍不到——是我狭隘了。

如果说两位编剧有什么是突破了前人的,做编剧的患上了“精神分裂症”,应当属于一种突破。就这一点来说,说《小仵作》是靠同行衬托,我是不服气的。

我之前看过一条博文说,近期盛唐时期的剧拍得暮气沉沉,像《御赐小仵作》这样的中晚唐,主角团反而个个意气风发,似乎有点不合日常认知。其实,社会,是人物关系的综合。配角做得好的另一个好处,是能够营造大环境。的确主角团个个意气风发,自有其主角光环,但综合配角,才能看出时代特色。时代的颓唐,尤能体现在写得非常好的驸马公主这条线。公主自述自己身为公主仍然有身不由己,驸马最终也只能被宦官绞杀在地方,无奈自选沉潭。主角团的意气风发,更像是回光返照。虽然《御赐小仵作》在落实在真实历史环境上,未必做得完美,但是也可看出编剧和导演尽力扫除创作的虚无。驸马沉潭的情节,有一种命中注定感。这里很有福楼拜为包法利夫人死亡哭泣,而又必须把她写死的意思。《小仵作》这部剧,有着难得的严肃艺术创作态度。在这一点来说,说《小仵作》是靠同行衬托,又是我所不服气的。

女性之间的情谊,向来是我看剧很看重的点。有一句话说得好,看作的本质如何,就看他如何对待自己笔下的配角,尤其是女配。很高兴里面的女性角色都塑造得很不错,独立而各有个性,且没有令人生厌的“雌竞”桥段。楚楚和冷月自不必说了。楚楚学冷月的装扮讨好萧瑾瑜,一方面固然是误以为萧瑾瑜喜欢冷月这样的,另一方面也是打心眼里觉得冷月好看。冷月也为了楚楚踏足不想踏足的黔州。包括公主,甚至出场不多的连翘,都很可爱。这跟两位编剧都是女性有很大的关系。希望有越来越多的有女性意识的女性编剧加入进来。

(二)缺点

说完了优点,说说缺点。

这部剧,最大的缺点,在于具体的呈现。

剧中对秦栾和昌王的两大反派所给的渲染时间,差别可是非常大的。30集之前秦栾的铺垫很细致。30集之后,几乎都是在叙述梗概。作为最终大boss的昌王,戏份严重不足。昌王反叛的动机,前因后果,他个人的生平,交代得都不完整。反派塑造不足,也造成正派的推理过神。我知道有人会说集数的限制。但是你一开始就是知道只有36集,那么前后部分的节奏调度,为什么不一开始做好分配呢? 

在案件推理部分,具体的呈现上缺少了试错的环节。我记得只有严明案子的时候,因为萧瑾瑜预先拿了凶器,所以楚楚就先喊救命,之后似乎再也没有了。这样的安排,固然能加快节奏,但是也略微神话了萧瑾瑜,有金手指之感,还使整个剧的节奏失去张弛。

情节不是越紧凑越好,真正好的节奏应当是张弛有度。尤其是推理的案件,要给观众自己复盘的时间,还有松弛观众的脑子。所以,剧中放一些闲笔镜头还是有必要的。在剧中有几处我还印象蛮深刻的,比如楚楚抱着兔子坐在台阶上的小儿女情态,两人厨房里剥毛豆。但是整部剧而言,太少了,尤其后面几集。

这剧的最后几集的呈现,是令我不太满意的,也几乎是很多偏女性的剧目都逃不掉的结局。请问编剧、导演和剪辑,剪到最后,你还记得这部剧叫什么吗?《御赐小仵作》,不是《御赐小王爷》。用剧中的话来说,“这世道,给女子的机会并不多”。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女性职业剧,越到后面,越主题偏移,女主的光亮都没了,也是令人气闷。导演给塑造工作中的楚楚的神情、姿态的镜头还是偏少的。楚楚的最后一次验尸应该是详细展示过程的,而不是给个开头,给个结果。人物是“苏”,还是“厉害”,还是要看具体过程支撑。


我最初是冲着苏晓彤去看的。因为看过她演的《大宋少年志》,非常呆萌可爱,很少有把天然呆演得如此自然而不令人反感的,我印象很深。在这部剧中,男女主的表演都属于不拖后腿的那种,特别好也还没有,两个人都还缺着一股内劲儿。当然,一个演员的演技的成长,不是只靠演员自己的努力,也仰赖于他所经历过的导演对他的一次又一次的打磨。我理想中的好演技,是能贴合情境,能表现人物的复杂性。我想他们还需要继续努力,也需要每一位导演的努力。


这里特别说一句,我很喜欢年轻的西平公主的选角。这个演员形象上秀美又大气,不是娱乐圈普遍追求的那种瘦瘦的,她的脸很有肉感。虽然年轻而且戏份不多,但是表演很有厚度,有沉下去的感觉,很不同于如今演艺圈演技的浮夸、单薄。跟驸马对戏,并不落下风,温柔而有力量,一如角色,韧如蒲草。

没记错的话,演员叫彭麟,希望有人能关注到她。

虽然不完美,但综合来说,《御赐小仵作》是一部很不错的剧,不是靠同行衬托,而是自有其精彩独到之处,尤其是在今天的大环境下,更不容易,因而我愿意夸夸这样的剧。这也告诉那些有流量有资本的人,花一笔相比起片酬少得可怜的钱,买个好本子,有个稍微过得去的演技,维持自己的口碑和话题度都会容易得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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